穆麟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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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欧】无关紧要的事(十)

*竹马竹马,HE,中长,有私设&原作外人物

*自古旅行即私奔(bushi)

*前文见个人现欧文整理

 

房间里空调开得很足。欧阳缩手缩脚地蜷在被子里,侧卧着露出半张脸盯着高述的背影发呆。

说起来他极少见到高述背对自己的样子。从小学开始,那家伙就一直坐在自己后排——初中开始窜个子了以后更是如此。偶尔有几次为了护送漫画书与游戏机走到高述家楼下,却也是自己先掉头享受他的目送。记忆里大多是他在身侧同行的样子,或者像今天傍晚那样逆着人流快步走来。

——要么触手可及,要么即将触手可及。

这样一想欧阳突然觉得两张床之间窄窄的缝隙都变得不顺眼了起来,恰好窗外劈下第一道惊雷,高述含糊地嘟哝了一句翻过身,暖光灯唯恐天下不乱似地把他熟睡的样子描画得更加温柔。

欧阳向后挪了挪,心跳比淅淅沥沥的雨声还要凌乱。

从前被身处人群的惶恐围攻的时候,每每看到高述,总能暂别藏身的洞穴立在喧嚷世界的边缘试探。唯有这一次,突然想向更深处凿去,然后拽住高述一同藏身其中不问世事。

已经看惯了你疲于应付又要故作轻松的样子,想从你的肩头卸下一些重量又无从下手,不如邀请你进驻我一个人的洞穴。

欧阳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几乎只露出了一双眼睛——舒适区被侵犯的感觉触发了报警器,而更为可怕的是,他发觉弄坏藩篱将高述扯进去的人其实是自己。

十年间的记忆闹闹腾腾地轮番登场,欧阳想起二年级第一次和人打架,起因竟只是那孩子嘲讽高述是“父母的乖宝宝”,而高述有心反驳却又找不到论据的样子让人看了太不气顺;又想起六年级在高述面前挨打,攒了满腹怒气委屈却又在看到高述的眼睛以后无法发作——

他关怀自己的方式其实并不得要领,甚至还会留下新的刺伤。只是他眼里暗涌的不安,让欧阳不忍心令他的希望落空……

又或者……欧阳叹了口气仰面躺着,认栽一般地闭上眼睛——

又或者这不过是借口,他只是不忍心让高述的希望落空。

 

 

“早上山里寒气重,披件外套再出门吧……对了你带长袖外套了吗?”等了几分钟没听到应答,高述转身看见欧阳正目光呆滞地盯着空中某一点,恐怕完全没听到自己说了什么。

“昨晚又熬夜玩手机了?”他伸手压了压欧阳头顶的呆毛,“我已经比昨天说好的时间晚叫你一个小时了。”

“没……”欧阳缩了缩脖子,“昨天不是打雷下雨吗……就没太睡好……”

“什么时候开始害怕打雷了?”高述笑起来,从行李箱里取出一件外套递给他,“要不先穿我的吧。”

“老子才不怕打雷好不好,当初看完一整部《午夜凶铃》都不会闭一下眼睛。”欧阳接过外套穿上,有点窘迫地挽了挽长出一截的袖子,怀念起两个人都还是小团子的时光。这家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抛弃自己直奔180的来着?

“还不是要怪你小时候不爱喝牛奶。”高述好像猜出了欧阳舌头底下压着的话,心情颇好地补刀道:“还总是把牛奶带出来让我帮你喝掉,现在怕是吃再多钙片也来不及了。”

欧阳回了他一个白眼,获赠一个将身高差距显露无疑的摸头杀。袖子随着手臂摆动的动作带来了熟悉的洗衣液味道,欧阳觉得自己的耳朵又红了起来。

从小到大学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才艺,怎么就没想着去学学表演。

装作若无其事什么的也太特么的难了吧。

 

漫无目的地在山间行走了半个多小时,晨雾才终于散尽,山林揉揉睡眼露出清丽容颜。

前方恰好有牛群漫入视野。它们的步子迈得极细碎稳当,目光平和倦懒,赶牛人手中的鞭也悠然扬着,是在空中划出涟漪的桨,随时光漫不经心地摆渡。

欧阳和高述饶有兴味地目送他们远去,在这个时间与空间都仿佛无限拉长的地方迷惑而享受。

没有评分栏,没有日程表,没有吹毛求疵的目光,他们甚至都不忍心将繁冗心事倾吐在山谷剔透的空杯里,只想尽情浪掷时光。

欧阳以朝阳为布景傻傻地比了个“V”,被高述装进立拍得的布景框里。待高述坐在休息亭里写旅行日记的时候,欧阳才突然觉得小学老师强迫他们记日记实在是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时光这张大网漏过了太多珍贵的瞬间,而今记忆已经常有断崖。过去从没觉得可惜,想着还有大把时间可以浪费,现在一朝开了窍,便巴不得搬出时光机把过去和这个家伙有关的每一帧都存档收藏。

“老高?”

高述没抬头,继续流畅地写下去:“怎么?”

“你一直坚持记日记吗?”

“是。”

“从小学开始?”

“嗯。”

“都写些什么啊?”

一笔画歪,在整饬的队伍间留下了一个“偏瘫患者”。高述利落地斜划两笔抹去这个失误,连带抹去不自然的神情:“……就是些日常琐事吧。偶尔记录一下读的书想的事情什么的。”

欧阳点点头,自动把自己归入了“日常琐事”的部分,暗暗思忖着能在高述日记中占据的篇幅,却一直没有发现那个考究的本子的后一半似乎也有书写的痕迹。

“有时候觉得写着这本日记的人并不是我自己。”高述在日记本上写道,“应该是欧阳在操纵这支笔才对吧。”

他想了想又添上一句:“立拍得真是好发明。”

在这行字的下方,欧阳同学以朝阳为背景笑出了一口小白牙。

 

 

2012年10月

“这什么鬼天气啊。”欧阳瞪着愁云惨雾的天,帮高述在后背上别好号码布,“老高你不用急着换短袖吧?说不定等一会儿下雨了比赛会取消呢?”

“早上看过天气预报。”高述面无表情地把外套叠好递给欧阳,“多云,风力四级。但没有雨。”

欧阳骂了句脏话,小声嘱咐道:“那你悠着点儿啊,又不是非得争取个什么名次,差不多跑完就得了。”

高述勾起唇角,在这个自己并不算特别擅长的领域反而露出了少见的自傲:“说不定我‘差不多跑完’就能拿到好名次呢。”

“……”欧阳在无情吐槽与无灵魂附和之中艰难地抉择了一下,最终决定用眼神示意高述看一眼检录处排队的那几位大长腿体特生,“高老师呀,古人有云,每个人都得有那么一段时间,委屈自己高贵的灵魂做一回群众演员。”

心头那腔热血冷却下来以后,高述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豪言壮语有些好笑,大概的确是被英雄主义冲昏了头脑吧。毕竟这回参加运动会,倒真的可以说是“为了欧阳”。

新入学的第一个运动会总是最难应付,尤其是当同桌是体育委员的时候。面对邢宇条理清晰感情充沛肢体动作丰富的五分钟动员宣讲,欧阳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拒绝词,只是一想到仍旧缺人的两个集体项目,就提前预感到了练习时自己的局促不安。

“我加入跳大绳,两人三足的话邢宇你自己报名就可以了吧。”后座的高述突然开口。

“可是两人三足的时间和五千米冲突了啊,老高你参加两人三足可以吗?”

……和全身都是细菌的生物绑在一起走五十米,还真是个对高老师无比友好的提议呢。欧阳撇了撇嘴角,“那我报名两人三足吧”涌到了嗓子口,只需要再多一点冲动就可以脱口而出。

“那我替你跑五千米不就行了。”高述云淡风轻地一锤定音。

——于是现在,他为了避免与人接触而站在最外侧的跑道,对着观众席摆摆手示意欧阳不必担心,低下头活动脚踝的时候却暗自忧虑若是真的跑完会不会少掉半条命。

发令枪响,起跑线上扬起一片尘土,众人挤挤挨挨地活像被猛兽追赶的角马部落。高述皱着眉头在队列里找到一个靠前的位置,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这一回爆发出的勇士情结中二透顶。

刚才竟然还想过战胜这些运动细胞过剩的家伙取得第一名吗?怕是欧阳看过的热血漫画都被感性冲动熬成浆糊灌进了自己的脑袋里。

想到这里,他又不由自主地向观众席望去。隔着半个操场,他甚至连欧阳坐在第几排都分辨不清,却还是因为这个小动作而心绪大定,不由得加快了呼吸节奏超过前一个人。

两步一呼,两步一吸……已经跑完一圈了……两步一呼,两步一吸……现在是第五名了……两步一呼,两步一吸……腹部开始有烧灼感了,不过好像只剩两千米了吧……两步一呼,两步一吸……

高述一向不喜欢长跑,尤其是绕着操场的时候。原地打转的荒诞感将疲倦包裹得更为难耐,像是推石登山的希绪弗斯一样不得不直面生活的重复。

我们一次次回到起点,困兽犹斗。

但总有停下来的办法,对吧?在某一次重复过后到达阶段性的终点,然后去休息区当不太称职的观众,或者彻底离开操场做点自己喜欢的事。

不管怎么说——心里默数到了第十二圈,高述看着终点线外的欧阳笑起来——他正在终点等我,然后我们可以一起回家。


TBC

 

*有点想写个小番外揭露高老师的日记内容呢(手动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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