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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欧】无关紧要的事(三)

*竹马竹马梗,HE,中长,有私设

*今天这一章有点儿短,因为和下一段有点衔接不上,索性就把剩下的留着明天一起更

*(一) (二) 

*个人现欧文汇总

 

高述闭着眼睛排在队列里,嘴里念念有词,写满娟秀单词的纸页随手指的抖动簌簌作响。

“你现在……很紧张吗?”欧阳试探地问道。

上一次见到他这个样子还是体检抽血的时候。彼时高述盯着越来越短的队伍和闪着银光的针尖,脸色越来越白。欧阳也不自觉变得格外多话,在高述耳边一路叽叽喳喳到抽血结束,不顾护士姐姐的瞪眼和自己的词不达意。

可这一次不大一样。他直觉即使讲完这个星球上的所有趣事也没办法转移高述的注意力,干脆直戳问题中心:“你别担心啦,咱们肯定能得优秀的。我把写好的每个会话都背熟了,等会儿不会拖你后腿的。”

高述闭着眼睛摇摇头:“不是……是我自己没背好……”

欧阳愣住了。是有人把高述偷偷掉包了吗?眼前的他和站在讲台前游刃有余地帮自己解围的人真的是同一个?

“可……你就算现场瞎编也能说得很好啊。放心吧你不按写好的讲我也能接上的。”

“欧阳……”高述睁开眼睛看着他,“这次口语考试,我必须得满分。”

明明应该是一句豪气的宣言,此时却沾染上了无奈和哀求的意味,令欧阳手足无措。

他不知道高述父母在学好英语这件事情上奇怪的偏执,不知道“留学”是刚刚离开起跑线的高述必须抵达的终点,不知道“欧美教育=精英教育”的观念在怎样裹挟诸多人,只知道高述没有别的选择。

一开始不过是父母写在“人生清单”上的又一项任务,长久践行下来事情的性质却悄然改变:路一定是没有问题的——既然一直以来都只能走这一条——那么如果失败了,错的只能是自己。

只能是达不到期望的自己。

而错误的原因无非只有两种,或者懒散,或者愚笨。

无论是哪一个,都令高述一想到就微微发抖。

欧阳拙劣地模仿他第一次告诉自己“台下都是土豆萝卜”的语气,装作沉稳又轻松:“你哪一篇背得最流利?”

高述愣了一下,迟疑地答道:“问职业的那一篇吧……就是我们第一次做的会话……”

“嗯。”欧阳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我也是那一篇背得最好。所以等一会儿我去抽签,一定能抽中这一篇。”

“啊?”

“不是每一组都要抽签决定背哪篇吗?等到我们的时候,我去抽签就行了。”

“可是你怎么能保证……”

“因为我运气特别好。”欧阳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每次去买东西的时候妈妈都让我刮发票,一次也没有失败过。我都不知道‘谢谢惠顾’是怎么写的……”

“那是因为后两个字我们还没学过……”

欧阳没有理会,继续编下去:“还有去公园玩套圈的时候,我有一次闭着眼睛套中了这——么大的一只熊,”说完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嗯还好没变长,“反正我闭着眼睛也能抽中第一篇课文,你放心吧。”

现在拍着胸脯保证的人到了抽签的时候抖得比当众读课文还要厉害,小纸片几乎要从指间滑下来——要是抽中了别的怎么办?要是高述被爸爸妈妈惩罚整个寒假都不能出来找自己玩儿怎么办?要是他嫌弃自己说大话怎么办?

磨磨蹭蹭地展开纸团,终于看见了熟悉的“How do you do”,血液涌上脑门,耳膜都被什么撞击着振动起来。

很多年后回忆起这件事,高述笑欧阳立了那么大一个flag还没倒,果然是欧神附体。只有欧阳才知道,命运在这件事情上太过慷慨,在余下的时间里竟然都尽心尽力地为自己圆谎。

怎么也想不到,欧神附体,起因竟只是童稚时期一个大言不惭的承诺。

 

 

七岁的欧阳小朋友同样没能想到的是,即使双双拿了100分,和高述一起出去玩儿的期待还是落空了。

本以为在爸爸妈妈的中学放假之前,自己能有足够多的机会偷偷溜出去,却忽略了——

“门被反锁了,我出不去。”高述打开里层的防盗门,从镂空的图案中露出一双眼睛。

打量过严丝合缝的大门,欧阳欣悦的表情垮下来,楼下孩子们的笑闹声愈发刺耳。

“没关系,你去和他们玩儿吧。”高述平静地安慰他,仿佛真的毫不在意,“我先去把琴练完。”

欧阳想起家里胡乱摊着的钢琴谱,有点脸红:“你好认真啊,我每次都是随便练两下就应付过去了……今天还打算把凳子挪个位置假装练过了来着……”

高述笑起来:“因为有些曲子真的很好听,就也想学会弹。不过练音阶是真的挺无聊的……”

“那我在这里听你弹吧!”

高述少见得有点羞赧:“前天听到了一首曲子,但我现在的水平还弹不好……”楼下又爆发出一阵大笑声,他有点怕欧阳变卦离开,不觉加快了语速:“我放磁带给你听吧!”

音符缓缓漫过来,像轻拢住指尖的薄纱,欧阳依稀记得自己在哪里听过:“班得瑞?”

“嗯。名字叫《卡布里的月光》。”高述放松地倚着门框,指尖在墙上打着拍子,“卡布里*是一个小岛的名字,我在书上查到过它,海真的很蓝,五颜六色的房子建在山腰上,早上起来就能看见远处的船帆……好像还有人叫它女妖岛,以前有个国王愿意用比它大很多的土地来换……”

“离我们远吗?”

“我也不知道……好像在……在意大利吧。”

忽略掉并不了解的路程问题,欧阳当机立断下了决定:“那我们以后一起去女妖岛玩儿吧,我们可以去游泳、堆沙堡还有挖贝壳!”

高述有点发愣。封存在书页中或者画框里的景致,每每经过欧阳的言语描述就好像真的可见可感,不再是一个无意义的名字。

“可是……要是离我们很远怎么办?”

“反正总有办法去的。”他笑得眼睛弯起来,“说不定等我们长大了,都可以买到去月球的飞船票了呢~”

后来,大半个寒假就这样过去,他们隔着一扇门一起写作业、听磁带、读故事书——本来套路满满的情节总是被欧阳的奇思妙想打断,最终拐去奇怪的结局。

有一天,欧阳来得格外早,扣门声也格外急切,迫不及待的心情好像能具象成一只鸽子扑进房间里。

“怎么啦?”高述看见欧阳从怀里掏出一个方盒子,向第一次见面时给他展示连环画一样兴奋,“这是……游戏机?你一直想要的那个?叔叔阿姨同意给你买啦?”

“没,”欧阳压低了声音,“这可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啊,你不能告诉别人……”

高述会意,将耳朵贴在大门镂空的图案上,欧阳呼出的气打在耳廓上有点痒:“这是我爸从他学生那里没收来的,就放在书房的桌子上,我等会儿回家偷偷放回去,不会有人发现的。”

高述郑重地点点头,第一次升腾起“共同做坏事”的兴奋感:“里面都有什么游戏呀?”

“我还没打开过呢,刚拿到就跑到你这里来了……啊!有超级玛丽!这个我在表哥家玩儿过,差点就通关了呢!”

伴着欢快的背景音乐,高述看着小屏幕上的管道工一路过关斩将,由小变大再变成能发射炮弹的“面包师傅”,第一次觉得游戏这么有趣。

——准确来说,是玩游戏时急得跳脚的欧阳比较有趣。

“不行不行不行不能掉下去!啊好的我站住了!哼乌龟你不要过来!”欧阳一边嚷着一边摇摇摆摆,额前的碎发随着脑袋的摆动扫着他的眉毛,脸颊因为激动泛起红晕。

“要掉下去了呢。”高述轻笑道。

“才不会——啊真的掉下去了!你干嘛乌鸦嘴!”不满地瞪了门里人一眼,欧阳突然不好意思起来,“我是不是太吵了?……唔而且你这样看着我玩儿是不是觉得有点无聊啊……游戏还是得自己玩儿才有趣。”

“没关系啊,我喜欢看着你玩。”

很久很久以后,高述发现这似乎是个换上任何词组都能成立的万能句式,于是在做的事情本身便不再是重点——

我大概只是喜欢看着你。

 

TBC

 

*两位小朋友当时还不知道,卡布里岛,亦称意大利的“白色蜜月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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